2016年6月11日 星期六

失眠日記|25歲


夢中忽然驚醒。被「25歲」這個詞,從氣若游絲的睡眠大力的扯回現實。

我的生活不差,但依然常常感到焦躁。
的確,我讀了不錯的學校、交了不差的男朋友,找過尚可的工作,一切理所當然,但好像有什麼,偷偷在這些理所當然的縫隙裡溜走了。

青春年華。
再過一年,我就25歲了。

25,再也無法有任何藉口的年齡。是徹頭徹尾的大人了,不能再說你剛畢業所以什麼都不懂了,過了25的成就,再也搆不上「早慧」這個高高的單槓了。

然而與這個詞僅一年之差的我,竟然還是活得這麼像一個小孩。

每日失眠晏起、依舊讓母親為我料理三餐、打掃房間,看聊勝於無的美劇,以吃大餐為生活的唯一慰藉。

以前覺得,「長大就可以」的事情,並沒有因為長大就自然開花結果。

但就算真的可以開花結果,又是「可以」成什麼樣子?
細究起來,我毫無頭緒。

小時候的我,對「想成為一個怎麼樣的大人」,非常模糊。
我可以很清楚的知道,30-40歲的我要很認真的教小孩、養小孩,離職教子後積極尋找事業第二春,我要一個像大學時伴讀的家長那樣的生活,樂觀、認真,30歲後的樣貌像一部高清電影,可以隨時在我腦中自然的搬演,無比清晰。60歲以後的我,要很優雅、很有智慧,要成為像珍古德那樣,即使滿臉皺紋笑起來仍然非常美的老人,像我外婆一樣,每天健走,活得健康。

但是對於我的30歲以前,我完全沒有一個可參照的對象。我對這個離我幾步之遙的歲數的想像,完全空白。

不要對自己那麼嚴苛的話,的確,小時候的我對長大的我,仍有些想望,但也都非常稀疏。小時候的我,希望長大,可以當個自由自在的作家,希望長大可以常常看著下午灑進房間的夕照,希望可以寫一些好作品,受人肯定。然而當我真的自由,每周接稿,卻仍然覺得,我的25歲不能就這樣被下註腳。

可能有人覺得,你就是太閒了、沒有工作,才會拿這些庸人自擾,但是回想我瘋狂加班的那七個月,我依然一片茫然,那時候的我無關「生活」,只是「活著」。且那時候,我更常運用,跟小時候的我一樣的句法:「等我有空,我就可以如何如何」。

其實從小到大,我不只一次跟自己說過「等我怎樣,我就如何如何」

一度,我看了某部動畫,希望等我30歲,我能是個帥氣的都會女性:獨立自主、擁有自己的居 所、自己的交通工具、家裡至少有一片落地玻璃窗、有睡前看個電影、喝杯紅酒的習慣。然而這個想像,在我認識印度人之後轉彎。

我也與高中同學約好,等到大學畢業,要來一場火車旅行,帶著一本詩集,一邊看山川水色,一邊撰寫旅行所思。然而,想起上一次為了跟朋友兩個女生出遊,跟媽媽抗爭了一個月,這個承諾,於是如投入死湖的石,說出口的那一瞬,就已經下沉。

也在大學下定決心,未來,要創建一個非動物實驗美妝平台,讓所有期待 cruelty free 的人,都能後在上面找到需要的資訊,不用煞費苦心,也能安心的使用美妝品。但是,怯懦如我,卻一直期待有個志同道合的夥伴,跟我一起完成,而在他出現之前,我連開始都不敢。

想像中的25歲,其實從不存在。「長大再如何如何」可能只是會不斷變形的藉口,當你長大了,它們就會變形成「有空的時候再如何如何」、「有錢的時候再如何如何」,身不由己,遂成為一輩子的事情。

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做,就永遠不會去做了。



2016.06.12

2016年6月10日 星期五

NPOst公益交流站〈世界球王喬科維奇:讓我這一代的幸運,成為下一代的日常〉

6 月 6 號,賽前就占據世界排名第一的網球球王喬科維奇(Novak Djokovic)逆轉勝英國墨瑞(Andy Murray),再度拿下 2016 年法網男單冠軍,創下「連奪 4 個大滿貫」的紀錄。但除了他眾所周知的網球傳奇,喬科維奇同時也是位慈善家,不同於其他體育選手僅和非營利組織或贊助企業合作進行公益活動,喬科維奇甚至創辦「喬科維奇基金會」(Novak Djokovic Foundation),致力於故鄉塞爾維亞的兒童教育。

喬科維琪親自自前往基金會所援助的托兒所與孩童互動
圖片來源:喬科維奇基金會官網 Novak Djokovic Foundation

喬科維奇基金會成立於 2007 年,由喬科維奇同樣熱衷公益的妻子珍蕾娜(Jelena)擔任理事長,在喬科維奇基金會官網,可以很清楚的讀到他們夫婦倆致力於兒童教育的初衷:喬科維奇成長於於戰火頻仍的塞爾維亞,與他的同儕相比,他是非常幸運的孩子──當他的同伴們甚至不敢奢望夢想時,他是少數擁有「作夢」權利的小孩。喬科維奇的父母即使受限於戰爭及現實,仍然全心全意的支持他的網球夢。他認為,這是他成為世界著名網球選手的重要動力。

喬科維奇的故鄉鄉塞爾維亞直至 90 年代都仍處於戰區,塞爾維亞學齡前兒童教育普及率是全歐洲最低的地方之一。且戰爭遺害之嚴重,導致南斯拉夫內戰結束 10 多年後,塞爾維亞 3-5 歲孩童中,仍只有一半以下的能進入托兒所或幼稚園,接受學齡前教育。在部分弱勢團體中,早期教育的比例甚至低於 10%。且在塞爾維亞,各界對於兒童早期發展興趣缺缺,因為教育可謂長期的社會投資,但這種多年後才能「回本」的策略,對政府及政客而言吸引力實在太低

喬科維奇基金會除了興建托兒所,也募集童書,讓孩童擁有更好的教育資源
圖片來源:喬科維奇基金會官網 Novak Djokovic Foundation

基於這樣的狀況,喬科維奇與妻子於 2007 年共同成立喬科維奇基金會,致力於兒童教育,尤其專注兒童早期發展(early childhood developement)與弱勢孩童支持。喬科維奇與珍蕾娜認為,兒童早期發展對於孩子的人格養成具關鍵性的影響,6 歲以前受到良好照顧的孩子,除生理上較為健康、抵抗力較佳,思考能力、語言能力、情緒控管及社會能力等認知發展也相對較好。而良好的人格養成,除了對孩童個人影響甚鉅,同時也會影響家庭及整個社會。
身為兒童早期發展的受益者,喬科維奇認為,過去他的同儕得不到的教育資源,雖然已經來不及給予,但不能再讓下一世代的孩童處於資源匱乏的狀態。他期望,上一代孩子的眼中的「幸運」,能夠成為下一代賽爾維亞孩子的「日常」

也因此,喬科維奇基金會從事多項教育計畫,包括現有托兒所教育資源改善、全新托兒所的興建、幼兒教師培力,並由此推展,辦理兒童運動活動、教育營隊等。從 2007 年成立至今,喬科維奇基金會已經於塞爾維亞境內興建了 18 所幼兒園、舉辦超過 600 堂師資培訓課程,使 300 多個家庭的 1 萬多位孩童受惠

而喬科維奇自 2011 年節節高升的網球排名,也使得他在 NPO 圈的影響力逐漸增加。2012 年,喬科維奇基金會首次於紐約舉辦慈善募款晚宴,總共募得 140 萬美金;2013 年德倫敦慈善晚宴更募得約 170 萬美金的善款,全數用於喬科維奇基金會的兒童教育工作。2011 年,喬科維奇在兒童教育上的努力,也受到聯合國兒童基金會(UNICEF)的肯定,邀請他擔任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塞爾維亞大使,去年,喬科維奇更受邀擔任聯合國兒童金會的慈善大使(Goodwill ambassador)。

喬科維奇於基金會的募款晚宴上致詞
圖片來源:喬科維奇基金會官網 Novak Djokovic Foundation

除了長期與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合作,喬科維奇也邀請贊助企業共同行善。長年贊助喬科維奇的企業 UNIQLO,曾於 2012 年與喬科維奇共同設計慈善 T-shirt,公開於網路及實體門市販售,並將收入所得全數捐給喬科維奇基金會,支助其兒童教育計畫。2015 年,UNIQLO 更再度與喬科維奇合作,共同資助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亞洲興學」(Schools for Asia)計畫,於孟加拉、中國與菲律賓興建學校。

對於喬科維奇而言,邀請各界共同參與公益,與他職業運動選手的身分毫不衝突,他認為「正因為運動選手的職業壽命短,更該在有限的時間內,發揮我們的影響力,為社會帶來正向的影響。


※資料來源:
CNN News〈Novak Djokovic: Athletes ‘absolutely’ should be role models
喬科維奇基金會官網 Novak Djokovic Foundation
Look to the Stars〈Novak Djokovic Named As UNICEF Ambassador
Look to the Stars〈Novak Djokovic And UNIQLO To Release Charity Tees



──本文刊載於NPOst公益交流站

2016年6月5日 星期日

NPOst公益交流站〈侘寂:用東方藝術包容弱勢的不完美〉


艷陽晴好的假日東區,稍微遠離百貨公司及精品店的小巷裡,正進行著一場與這繁華地帶格格不入的展覽:「侘寂--老人與精神障礙藝術展」。

不到 30 平方米的展覽空間,涵括了好幾種展覽型態:靜態的「失智者生命呈現」、「精神障礙者生命呈現」、紀錄片《被遺忘的時光》放映、倚青園長者藝術作品、活泉之家精障者藝術作品等;互動性的則有 2 場邀請精障者現身說法的「真人圖書館」,及 4 場專家講座等。

這場由陽明醫學大學學生會藝術人文部門「藝域」所策畫的展覽,藉由這些展出內容,呈現出社會對長者及精障者的看法,其中,身為醫學系學生的策展團隊也表現出他們對長者及精障者──未來即將成為他們病人的族群──真切的想法

活泉之家的精障者分享寧心繪畫經驗。
攝影:李修慧

一人失智,全家痛苦


失智者生命呈現區,塑造一位失智症主角張爺爺,透過張爺爺及其家人的日常生活物件,訴說失智的混亂苦痛,以及失智所造成的親情拉扯。

主角失智症患者張爺爺,是位退休教職人員,原本博識多聞的他,在失智後如同假人一般,坐困輪椅,終日和尿袋、吃不完的藥共處。散亂一地的藥、衣物及混亂的桌子呈現出失智症患者生活的困頓及紊亂


以桌上散亂的藥物、血壓機等呈現失智症患者生活的困頓。
攝影:李修慧

而張爺爺凌亂的桌子上方所張貼的照片,則顯示了失智症患者的病況。以時鐘、門牌和家中場景為主題的相片,從清楚到失焦,呈現失智症患者對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逐漸模糊。然而最左方的髮梳照片,屬於主角張爺爺和配偶張奶奶的羈絆之物,每張都清楚分明,讓人了解,失智症患者即使對於時間和空間產生錯亂,對人的羈絆和情感卻往往更加堅定。


以失焦的照片,顯示失智症患者會時間及空間的概念逐漸模糊。
攝影:李修慧

展場旁一張懸空的木桌,是張爺爺兒子的辦公桌,看似與一般辦公室無異,然而辦公桌上除了辦公文件,更多了養護機構的資料,一旁的筆電畫面,也同時開著養護機構及公事資料的視窗。從中呈現身為失智症照顧者,在缺乏良好社會機制下,公事與家事兩頭燒的困窘處境。

張爺爺的兒子,辦公桌上同時放著養護機構的清單跟辦公文件。
攝影:李修慧

展場另一角的沙發,是張爺爺女兒的家,產覽藉由對稱的擺置,表現出同一個家庭在不同情緒下的情況。整潔乾淨的一半,是家庭和樂時的樣貌;而凌亂不堪的那半,是張爺爺女兒與其丈夫失和的樣態。失和的原因,同樣與張爺爺的病症有關,從電話的錄音可以得知,張爺爺的女兒身為照護者之一,雖然已經盡力騰出時間打理家庭,卻仍然因為繁重的失智症照顧工作而得不到丈夫的諒解,混亂的婚姻生活讓她不得不開始考慮聘僱外籍看護工照顧自己的父親

藉由對稱的擺飾,呈現同一個家庭失和與和平的差別。
攝影:李修慧

展場另一處,張奶奶的梳妝桌,除了陳列著一般婦女會用到的舊式梳妝用品,也擺放著她的日記。從中可以清楚讀到,作為失智症主要照顧者的奶奶,因為自己跌倒而無法再照顧爺爺的內疚,同時看著女兒因為繁重的照顧工作而無法顧及婚後的家庭,也知道兒子在工作和家事上兩頭燒,但做為妻子的她,最了解張爺爺的想法:既不希望聘請外籍看護也不願意進入機構。整本日記概括了全家人對於張爺爺失智狀況的拉扯

新張奶奶的梳妝臺,桌上的日記概括了全家人對於張爺爺失智狀況的心境拉扯。
攝影:李修慧

除了家人的心情展現,策展單位也另外呈現醫生的想法,對於多數病患而言,醫生代表著醫學的權威,但這群醫學系學生卻用醫生及家屬頻繁的 Line 對話紀錄,呈現醫生的角色,表示醫生不只是權威的象徵,也是活生生、有溫度、有感覺的人,如同所有家屬、病患一樣,也總是試圖同理患者及家屬的心情

策展單位希望展現醫師除了權威之外的另一面。
攝影:李修慧


真人圖書館:精神障礙並不遙遠


真人圖書館,一場限制 7 名觀眾參加,藉由和精神障礙者圍坐的親近分享,讓人了解精神障礙者的世界。與我分享的,是一位髮型奇特、身材壯碩的大哥,策展單位為了保護精神障礙者,現場禁止對精障朋友攝影,我也沒有機會詢問大哥的小名,但他藝術家般的穿著,讓我私下為他取了個綽號,潮哥。

潮哥原本是就讀機械系的學生,後來因為對自己期待過高,一心想要考取 MIT 等級的理工學校而逼迫自己熬夜讀書,長期熬夜加上精神緊繃,令他無法適應,病就來了。病後,他無法再與原先的朋友聯繫,只能頻繁的吃藥,進出因為高壓而令他更加不安的醫院(潮哥總是用「白色巨塔」替代「醫院」二字)。後來,又因為沒有按時服藥,本來被診斷 5 年即可恢復的病期,延長到 20 年。直到進入真福之家,才找回穩定生活的節奏

侘寂展場中的真人圖書館,請來精障者實際分享自身經驗。
攝影:李修慧

真福之家,是臺北市政府社會局委託伊甸基金會辦理的精神障礙社區服務方案。真福之家採用美國已推行 20 多年的「會所模式」,將所有精障者一律視為會員,工作人員稱為職員,但所有真福之家的人無論會員或職員,都擁由平等的權利,會所不因能力的差別剝奪精障者的工作權或討論權,並尊重精障者的自願性,同時發展他們的工作能力。一方面藉由規律、穩定的工作,安定精障者的心智,一方面也訓練精障者重新融入社會

聆聽分享的過程中,我必須很努力的從潮哥有些支離的語言拼湊出完整的脈絡和邏輯,潮哥也不諱言的說,因為他的狀況時好時壞,他有時會記不住問題,或講個笑話,就忘了剛剛聊到哪裡。透過真人圖書館,我感覺精障者也並非平時所想像的那麼遙不可及、難以理解。一般所謂的「正常人」,一樣會為了追求夢想而累倒,或生病感冒。不一樣的是,他們患的是常人難以諒解的精神疾病,而他不按時服藥所付出的代價,也不僅僅是幾聲噴嚏或鼻水,而是 20 年的代價。


在進出醫院間無盡循環


精神障礙者中,部分人像潮哥一樣幸運,確定自己有康復的可能,但大多數的精神障礙者,其生命歷程就是在進出醫院之間,無止盡的迴旋。

在「精神障礙者生命呈現」的展區,策展單位製作了一個等比例的旋轉門,門上貼有簡單的說明:「反覆出院,是為了下次的入院/反覆入院,是為了讓我預習/去預習以後的新家中,我究竟會縮得多小」。旋轉門後是另一個展覽空間,從天花板上垂降下無數詭譎的面具及小紙條,面具上用不同的顏料塗上各異的色彩,小紙條則印有簡短的小詩。穿過垂釣作品,狹長的小型展示臺上則放著相簿、隨身聽。

侘寂展場中,從天畫板垂吊而下的面具塗鴉,由八里療養院的院生繪製。
攝影:李修慧

這些垂降空中的面具、小詩,以及隨身聽中的音樂,全是精障者的作品,破碎、支離、缺乏完整脈絡,其中的小詩,連詩名沒有,策展學生僅能透過順序幫這些作品編號。雖然如此,這個展區的整體擺設卻營造出一種奇異、幻覺般的美感。

策展人員汪廣恆同學解釋,透過旋轉門及門後的奇異空間,主要想讓觀展人體驗精神障礙者的一生。多數精神障礙者的生活便是反覆進出醫院,醫院的藥物治療、規律而簡單的精神復健,能讓他們的心情回歸平穩。然而疾病並不會就此遠離,當他們出院回到家裡,急促、刻薄、尖銳的社會人際及院外生活,會擾亂他們的心智,把他們重新推回病痛的深淵,精神障礙者便需要再次進入醫院接受治療,如此循環。因此,精障者一旦發病,便像是進入一個沒有出口的旋轉門,無法逃離

侘寂展場作品〈旋轉門〉。
攝影:李修慧

如此反覆折騰後,精神障礙者往往被送到新北八里療養院或是花蓮玉里醫院,這類精障者的後送站。旋轉門後的狹長展區所展示的,便是這兩個地方的精障者的作品及相片。這類的地方就是大多數精神障者最後的歸宿,末期的病人,即使被判定治癒出院,也會因為無法見容於社會,自願性回到這兩個地方,並在此度過人生最後一段路,最終老死於此

不再只看見「老」與「病」,重新看見「人」與「美」


對於身為醫學系學生的策展同學們來說,這場以精障者與年長者為主題的藝術展,對他們而言格外重要。展覽總召邢懷安表示,醫學系的他們在課堂上面對這些弱勢者,是用非常醫學性、生物性的眼光去看待,但有時,他們也希望可以用最純粹的眼光、用看待一個「人」的方式,去面對這些弱勢族群。因此他們希望精障者與老人的藝術作品,可以提供醫學生另一個視角,讓他們能夠藉由藝術的精粹,穿過社會加諸的刻板印象與歧視,直接照見這些弱勢者內在的本質

倚青園老人養護所的長者繪製的作品。
攝影:李修慧

而本次的展覽之所以命名為「侘寂」,更有其深刻的內涵。「侘寂」是源自於日本的藝術概念,與日本的茶道、中國的禪宗、宋朝的文人畫都有些淵源,侘寂藉由留白的空間、對剎那美感的追求,將事物老化的痕跡、不完美的刻印包容於藝術中,這正好與西方藝術概念──尤其是希臘古典的美學概念──所強調的均衡、完美、永恆大相逕庭。

邢懷安強調,這些長者與精障者的藝術作品,雖然多只是上課的塗鴉、著色,但相較於一般常見的、追求精緻的 Fine Art,邢懷安認為在這些濃濁的筆觸中,更容易看見老人與精障者身為「人」的質樸,希望可以藉由這些藝術品,非常純粹的看待長者與精障者的質樸內涵。並希望大家反思,如果我們在展場中、在侘寂的概念下,可以用藝術家的角度來看待這些弱勢,那在外面,是不是也能對他們有更寬闊的想像及更溫柔的對待



※特別感謝陽明醫學大學洪益欣、汪廣恆、邢懷安同學接受採訪,詳細說明展覽內容及涵義。

2016年6月1日 星期三

柯裕棻《浮生草》書摘


書名:浮生草
作者:柯裕棻
出版社:印刻文學
出版日期:2013年12月26日 初版七刷
ISBN:978-986-613565-1

〈沉靜的讀者〉
閱讀者是一個向內凹陷的黑洞,能量向內凝煉。他自成一個星系,他看似沉靜,但是他經歷無人知曉的重力、光芒和爆炸。

〈迷迭香烤雞〉
「男人只有對自己的女兒才有這樣的容忍,女兒是父親永遠的情人。」
散步回家的路上我仍舊想著,剛認識的情人,大概也是如許女兒狀吧?

〈向光〉
午後天光像剛拆封的威化夾心餅。從陰濕的房裡推門而出,唰啦,滿頭滿臉都是乾脆的陽光碎片,皮膚微微刺痛。

〈在密林中〉
一個寫作者需要想法、說法、看法、意象、幻想、感覺、乃至於一段跌宕起伏的敘述,......他需要一個漂亮的句子或絕美的視象,一個絕頂聰明的點子,他們響徹他的腦子像清醒的風鈴,他時時聽見召喚,他全身充滿這個句子,無法捨棄:它們浮現在他的眼前如天使的行列,他無法別開臉去,它們成為執念。